女孩嚼着嘴巴里的面条,有油有盐巴,上面还飘着几段切碎的葱花。
啪嗒。
眼泪落到碗里,落到嘴巴里,也许是那天的面条太咸了,所以爷爷不喜欢吃。
为什么人不能快一点长大?为什么不能一眨眼,就变成顶天立地的大人?
为什么童年要这么漫长?漫长到,一回头,青灰的浓烟就弥漫到眼前。
第58章
江凛弯腰把画板拿在手中,在这幅画的右下角,同样有着两个小字,白花。
画上覆盖了薄薄的灰尘,呼吸之间,还能闻到油墨与尘埃的味道。
江凛把画放在一旁的画架上,拍拍手。
“走吧,明天要演出了,今天应该在彩排。”
四层的挑高堪比楼下合并了两层的阅览室,为了更方便于演播厅内部空间的利用,一上楼梯就能看到十分显眼的演播厅大门。
与第一次来到这个副本看到得并没有什么区别,橘红的梨花木大门上,两个长达半米长的金色把手,两侧还挂着红色绸带。
拉开门。
耳侧的声音随着半开的门缝越来越清晰。
“有一颗星星,闪烁着希望,有一种声音,让梦想飞翔,阳光下,我们展开翅膀,风雨中,我们相伴前航,记忆中,我们曾经迷茫……”
墙体内厚重的隔音棉、穹顶特意设计的结构、辉煌炫丽的灯光、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,脚底是柔软敦厚的地毯,让一踏进演播厅时,恍若进入了另一个世界。
等踏进去时,歌声却戛然而止了。
“卡!下一组。”
秦招站在舞台边,拿着个演出册。
随着他的声音落下,台上的合唱团迅速撤离,在灯光中,穿着舞裙的少女翩然登场。
在观众席上,江凛看到一个格外意外的人。
他带着陆辞言走过去时,那人甚至丝毫没有分出半分注意力,依旧聚精会神地看着舞台,准确地说,是看着舞台边上的秦招。
冷淡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,笑意、深沉?都不是,他只是坐在那儿,无比认真地注视着,却不含情欲。
直到江凛在他身侧坐下时,赵名成才扭过头。
“是你啊,江主任。”
他话中对自己违反规则,看到另一个同事违反规则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关注,甚至好整以暇地,似乎早料到他会来。
如果不是他身上还穿着那套深蓝色的西装,胸前还佩戴着蓝色校牌,江凛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进入了某个过往的幻境中。
江凛也坐下来,无声地看着舞台的彩排。
一场舞蹈结束后,赵名成终于说话了。
他笑着看一眼江凛身旁的陆辞言:“我还没见过这位朋友,不介绍一下吗?江主任。”
江凛罕见地迟钝,隔了一会儿,他才说:“我的……朋友,陆辞言,目前在学校医务室。”
听到后边那几个词时,赵名成饶有意味地哦了声,两人互相问了句好之后没继续这个话题。
他眸光落在秦招身上,此刻台上的人穿着宽松的t恤和裤子,正在给几人纠动作,在某个旋转的位置,他展开手臂,脖颈往侧后方,目光也随着另一侧的指尖,踮起脚尖,轻盈而有力的身体在聚光灯下转了几个圈,稳稳地缓慢停下。
赵名成嘴角笑意荡漾,轻声开口:“上次只有十分钟,太仓促了,这次让我把故事讲完吧。”
他目光中倒映着数不清的光点,瞳孔中,舞台上的光啪地熄灭,又骤然大亮。
幕布缓缓升起。
天鹅湖,第三幕。
王子身穿黑衣,与黑色天鹅共舞,脚尖踩着小跳步,天鹅与王子一同展开翅膀,接着掌心互相触碰,脚步一致了,在王子的手中,两人欢愉又热情地共舞。
昏暗的观众席中,赵名成目光晦暗不明。
十月的秋天总是很冷,毫无征兆地,天空中下起小雨。
秦招裹着驼色大衣,走出剧院时,还未来得及感叹自己没带伞,面前熟悉却陌生的黑车冲他按了按喇叭。
透过雨丝织就的大网与带着雨点的车窗,秦招看到了自己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见到的人,第二眼,看到对方吐出烟圈后,泛红而沧桑的眼睛。
他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:看错眼了。
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?赵名成又为什么会找到他,还在剧院外等他,算起来,大约有八九年的时间没见了。
他愣神间,喇叭又响了,像是在催促。
秦招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拉开车门。
车内依旧铺着地毯,干燥的烟草味熏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。
赵名成掐灭烟,司机迅速打开换气系统。
两人都没有说话,秦招低下头,看着脚底深灰色地毯,惊讶地发现这次自己鞋底的污水没留下肮脏的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