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凛冷淡地嗯了一声。
接着,她从校服口袋中掏出两张票:“明天有演出哦,不去看看吗?”
面前是两张演播厅的票,红底白字,两侧是几道舞者的剪影。
江凛并没有接过,而是反问她:“你知道的远比我想象中多,你也知道在我的规则中,演播厅禁止讨论。”
陆辞言接过一张,只是扫几眼就放进口袋:“谢谢,我会去的。”
沃昭耸耸肩,无所谓地开口:“你是会乖乖遵守规则的人吗?江主任。”
江凛撇撇嘴,接过。
她又问:“我还以为你至少会问为什么?”
江凛轻轻笑了声,疑惑道:“我看起来像那么有求知欲的人吗?你知道多少,与我无关。”
票据中,演出开始的时间在明日晚7:30。
梦境再次扭曲,数不清的色块拉扯,几个瞬息后,江凛出现在舞蹈室门外。
半开的门往内看去,摸不清状况的陆辞言呆呆地站在人群后方,身前是动作流畅又优美的小天鹅们。
他的窘迫在发现门口的江凛时瞬间变成了恼怒。
于是沉默不语地走到一旁开始把鞋子脱掉。
察觉到他的动作,女孩们停了下来,连秦招也走到他身前,弯下腰关心道:“怎么了?是不舒服吗?”
对上一双双担忧的眼睛,陆辞言握紧芭蕾鞋的系带,憋的耳垂通红,挤出一个字:“是。”
“需不需要送你去医务室?”
说着,秦招注意到门口走过来的江凛,微微后退让开点空间。
江凛站在他面前,身下的影子将陆辞言笼罩,垂下眸子问他:“哪里不舒服?”
陆辞言咬牙切齿,一字一字地吐出:“头疼。”
“医务室?”
“嗯。”
梦境中的走廊亮着灯,和任何普通的走廊一般无二,唯一不同的是这个走廊两侧堆满了废弃的画板,和一些废弃的画。
靠在墙角的那副画上,少女纯白的裙摆飞扬,身后的翅膀扬起,望着远方。
那是余磬书。
傍晚的风拂过山岗,金黄的落日挂在天边,好像一颗被碾碎的破橘子,汁水四溅。
两个女孩肩并肩地靠在山坡上,手心手背交叠,静默着看向每天如一日的落日。
风在摇它的叶子,草在结它的种子,夜风呼啸过并不宽阔的旷野。
田素素抱着膝盖坐起身,极其轻地吸了口气,闭上眼,风撩动她额前细碎的绒毛与长睫一起颤动。
田素素问她:“好奇怪,那天你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,走这么远的路到我家的?”
余磬书定定地思考几秒,噗嗤笑出声:“我也忘了,总之只记得自己走了好远好远啊,然后终于到了。”
她轻声说着,有些心虚,“有没有给你添麻烦?”
田素素摇摇头,嘲弄道:“没有,他们在外人面前,还是装得很恩恩爱爱的,装得像个正常人。”
胸腔中苦涩蔓延,无力挣脱,无能为力的痛苦将她整个人笼罩。
余磬书坐起身,把手换在田素素瘦弱的肩膀上,手底凸起的骨节硬到她手臂发疼,她紧紧抱着她,将头深深埋在田素素颈窝中,温热水迹暖到人身心颤抖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
田素素握住她的手:“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,有时候我觉得,我是不是不该出生,也许我的出生是造成这个家庭不堪重负的原因,也是他们感情破裂的源头,如果我没有出生就好了……”
她说的云淡风轻,好像在说着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。
“是我造成这一切的吗?”
余磬书否定她:“不是。”
“所以为什么要怪自己呢,小书?”
她眼中终于流下一滴泪水:“你也不是造成这一切的原因。”
余磬书哭到泣不成声,田素素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背,安慰道:“长大吧,长大就好了。”
“你忘了吗?你是自由的,你会飞。”
雨夜中,雨水丝丝未曾断绝,漫天雨水中,一把伞轻轻飘向雨夜中的女孩。
她将小小的自己抱做一团,像在母亲肚子里的形状,扭曲却柔软的脐带从肚脐处长出,人却越来越小了,小到堪比高空落下的雨滴中微不足道的一滴,又逐渐大了,大得像拳头,未成形之前,是雨中快要凋零的梨花,像风雨中湿透的梨,落到地上,从壳子里,长出一截嫩绿的芽,又长大了,却变为一截干枯的树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