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程却只是装作没听见，然后，朝着那个人工湖，“嗖”的一声扔了过去。只听“扑通”一声，裴爽被扔进了湖里，溅起了一大片水花。众人都大吃了一惊，站起身来向湖里观看。“好功夫！”裴翠云拍手称快。裴夫人白了她一眼，心想这孩子可真是不懂事。裴爽在水里折腾来折腾去，好不容易把脑袋露了出来，连忙喊道：“爹，快救我！”原来这小子还是个旱鸭子，在水里扑腾了一会儿，开始下沉。“裴愔，你还在愣着干什么，快下去把你哥救上来！”裴蕴赶忙吩咐道。“是，爹。”裴愔来不及脱衣服，直接跳了下去，好在他的水性还算不错，把裴爽从湖里捞了上来。那裴爽在湖里呛了好几口水，上了岸之后，趴在地上吐了老半天，就差没把苦胆吐出来了。此时，已是深秋季节，那湖里的水也是扎骨头的凉，直把他们兄弟俩冻得嘴唇发青，牙齿打战，浑身上下抖作一团。裴爽连打了几个喷嚏，一把鼻子，一把眼泪，狼狈不堪。裴仁基吩咐儿子裴行俨从房间里找出两套衣服，让他们兄弟二人换上。由于裴爽和裴愔兄弟二人身材矮小，而裴行俨身材高大，那衣服穿在他们兄弟俩的身上，就好像穿着一个布袋，显得滑稽不堪。老程假装过意不去，过来赔礼说：“裴公子，实在是不好意思，刚才失手了，请你多多原谅。”裴爽瞪了老程一眼，没说话。老程嘿嘿一笑，说：“不过，裴公子，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我，你说你那一脚要是把我这里踢坏了，我岂不是要断子绝孙？”“我那一脚不过是虚招，如何能伤得了你？”裴爽说，“程咬金，我承认你的力气比我大。那么，我想问问你，你现在已经知道哪匹小马驹和哪匹母马是一对母子了吗？”老程听裴爽一说这话，便明白了他的意思，知道他心中不服。“请大伙儿跟我到马厩旁来观看。”老程说。众人又重新来到了马厩旁。老程把小马驹全部赶到母马的马厩里，小马驹隔了这么长时间没吃奶，此时，已经饿了，它径直去找母马吃奶。毫无疑问，喂它奶的那匹母马和那匹小马驹便是一对母子。裴蕴一看无论是比武，还是斗智，裴爽都不是程咬金的对手，心中不免有几许失落。裴夫人则说：“裴大人，依我看，裴公子也是非常出色的，像你们这样的家庭，将来何愁找不到好媳妇呢？据我估计，想和你们家攀亲的，恐怕要踏破门槛子。”谁都能听得明白，裴夫人这话表面上是在恭维，实际上已经把裴爽给拒绝了。那裴蕴是何等聪明，他一听就明白了。于是，他双手一抱拳，说道：“裴将军，裴夫人，今日前来，多有打扰，就此告辞了。”“裴大人，你又何必着急走呢，留下来，再多饮几杯。”裴仁基挽留他说。“不了，我不胜酒力，已经喝多了，何况府上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。改日，我请你们到我府上做客。”“既然如此，那我就不强留了，请允许我们送你。”装仁基夫妇把他们父子三人送出了府门外。等到他们走远了之后，裴仁基夫妇又返回到望月亭中。裴翠云对她娘说：“娘，你又何必对他们那么客气？那裴爽呆头愣脑的不说，而且，还想偷袭人家。刚才，把他淹死才好呢。”裴夫人故意生气地说：“你这丫头说话越来越不着边际了，你可知道裴爽他爹是谁吗？那裴蕴可是朝中五贵之一。虽然我不爱打听朝廷中的事，却也听说高颎、贺若弼、宇文弼、薛道衡和张衡的死都和他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，像这样炙手可热、权势熏天的人物，咱们能得罪得起吗？”“娘，我觉得咱们也用不着太怕他们。只要咱们没有把柄抓在他的手上，他又能把咱们怎么样？”“你这孩子说话总是那么天真，有一句话叫做欲加之罪，何患无辞？说你有罪，你就是没罪，也有罪！像我刚才所说的那些有功之臣，又有谁是真正有罪的呢？”裴夫人这话表面上是说给女儿听的，其实，也是说给众人听的。老程和程咬银都点头表示称赞。程咬银趁机说道：“裴将军，裴夫人，刚才我哥和裴爽在比赛，你们已经看到了。那么，二老看我哥和翠云姐姐的亲事是不是可以定下来了？”裴夫人听了之后，和裴仁基对看了一眼。裴夫人笑问道：“你们兄弟俩祖上都是做什么的？”女儿的婚姻是大事，裴夫人必须要对程咬金的祖上有所了解。程咬银如实地讲述了一遍。“原来你们也是将门之后啊，这么一说，倒也算是门当户对。”裴夫人又看了看裴翠云，问道：“丫头，你可乐意？”裴翠云脸上羞得通红，原本她觉得程咬金外表丑陋，心里不大乐意，但是，通过这几次接触，却发现老程胆大心细，心肠又好，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，和那些纨绔子弟大不相同，倒也值得托付终身，可能是因为看服了，觉得似乎也没那么难看。她偷瞄了老程一眼，发现老程正用一种殷切的目光看着她。“女儿的事但凭爹娘做主。”那意思不言而喻。众人都乐了。老程更是高兴得双手都拍不到一块儿。程咬银自然也替老程高兴，问道：“哥，你身上有没有带什么信物？拿出来送给翠云姐姐。”
老程是个有心人，在上次洗劫裴蕴仓库的时候，他就已经从里面找出一个价值连城的玉兰发簪，一直带在身上。今日果然配上了用场。他把那玉兰发簪从怀中取出，用双手向前一递。那裴夫人是个见过世面的人，她一见这玉兰发簪晶莹剔透，做工精细，一头细长，另一头则分成五个花瓣，造型独特而又美观，便知此物十分贵重。她心想这程咬金出手倒也大方。她也想不明白这家道败落了，怎么还会有如此贵重之物，不管怎么说，裴夫人很是满意。裴翠云欣然接过，让她娘把玉兰发簪插在头上，稳定住发髻。翠云姑娘戴上那个发簪之后，更加显得明艳动人。老程看在眼里，憨憨的傻笑。裴行俨对裴翠云说：“小妹，你的闺房之中可有什么信物，去拿一个过来送给程咬金。”“知道了，哥。”翠云姑娘回到自己的房间，取出一个锦盒过来。她把锦盒打开，原来里面是一块玉佩。据说这块玉佩是他们家的传家之宝，今日把它送给了老程。程咬银笑道：“那么，我哥和翠云姐姐的亲事就算定下了，从今以后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。不管什么事，只要有用得着咱们兄弟的地方尽管说话。”裴仁基夫妇心里也很宽慰，因为现在朝中明争暗斗，钩心斗角，也很激烈，他们家则显得孤立无援，现在有了程咬金和程咬银这对兄弟做他们的后盾，心里踏实多了。这一天，程咬金和程咬银兄弟二人正在客栈的房间里谈心。司马婉儿从外面走了进来。她面带微笑对老程说道：“兄台，小妹给你贺喜了，你得请我喝酒啊。”“司马大人，我何喜之有啊？”老程问道。“你休要瞒我，你和裴仁基的女儿裴翠云已经定下了亲事，这乃是天大的喜事，难道不值得庆贺吗？”“原来司马大人也知道这件事。”“这天下的事，还有我们内外侯官不知道的吗？没想到你看上去老实巴交，十分憨厚，却原来还是个情种，真是令小妹佩服得五体投地呀，却不像某人呆头呆脑的，跟个木头疙瘩似的。”司马婉儿说到此处白了程咬银一眼。程咬银只装作没看见。老程一乐说：“你想喝酒，那还不简单？”老程立即吩咐客栈的小二，摆上一桌丰盛的酒菜，三个人坐下来边吃边聊。司马婉儿问：“兄台，我想请问裴蕴府上的仓库被人洗劫一空，是不是你们所为？”老程和程咬银听了，心头也是一阵紧张，连忙摇头否认道：“不不不，我们哪有那个本事？”司马婉儿一笑：“你们就甭在我的面前装蒜了。你们把裴蕴府上守仓库的四名守卫杀死了，扔在了白云山的山涧里，已被我发现。从他们的伤口来看，均是一击毙命，干净利落，正是绿林高手所为，在这洛阳城中，除了你们还会有谁？”老程心想既然已经被她识破了，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了，说：“司马大人，没想到你是一个如此精细之人，我们做得如此隐蔽，都逃不过你的法眼。还望司马大人手下多多留情啊。”司马婉儿轻轻一笑，道：“不瞒你们说，我也很不赞成裴蕴的为人，你们洗劫了他的仓库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。”老程和程咬银听司马婉儿这么一说，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。“另外，我还发现有一天晚上，李密乘坐轿子到了杨玄感的府上很久才出来，他去杨玄感府上干什么了？是不是在和杨玄感密谋造反？”“此事我等不知。”那造反可是诛灭九族的重罪，老程和程咬银怎敢轻易承认？“是吗？人们常说，要想人不知，除非己莫为，要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，李密是你们的好朋友，叫他们做事情小心一点，不要到头来事情没做成，却已经泄露了机密，招来杀身之祸。”程咬金和程咬银对看了一眼，心想这内外侯官真是手眼通天，司马婉儿古灵精怪，就没什么事是能瞒得住他们的，幸亏司马婉儿和他们的关系不错，否则的话，后果不堪设想。“婉儿，我和我哥身份卑微，人微言轻，有很多事情也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，”程咬银说，“我觉得你也不必那么认真，把什么事情都调查得那么清楚，因为，不论是李密也好，绿林道上的朋友也好，亦或是杨玄感也罢，他们的势力都很强大，万一把他们逼急了，伤到了你，那可怎么办呢？”“我明白，所有我所掌握的这些情报，我并没有向我们的头儿张恺报告。我一个姑娘家，尚不知能在内外侯官干几天，我犯得着得罪那些人吗？虽然说，宇文化及对我爹不错，但是，他是个什么人，大家心里都有数。宇文述仗着皇上对他的宠爱，大肆收受他人贿赂，安插自己的亲信。宇文家族的势力也是越来越大了。”上午。宇文述府上。时有西突厥射匮可汗向朝廷敬献许多奇珍异宝，以及珍贵的鹿肉。隋炀帝命御膳房做好了之后，给宇文述送去一份尝尝。太监张成带着一名小太监，提着一桶鹿肉赶往宇文述的府上。这宇文述的府上亭台楼阁，雕梁画栋，十分气派，府中有僮仆千人。张成到了之后，却发现云定兴也在座。他尖着嗓子说：“宇文老将军，皇上，近日，从西突厥那里得到了一些鹿肉，已让御膳房做好让我等送来，请您品尝。”宇文述和云定兴赶紧站起身来。宇文述说道：“张公公一路辛苦了，皇上如此宠爱老臣，让老臣无以为报啊。张公公，既然到了我的府上，一起坐下喝两杯吧。”“不了，老将军，我还要回去复命呢。”张成说完之后，转身走了。云定兴跟到了府门外，口中喊道：“张公公，请留步。”云定兴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包银两，塞给了张成，说：“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，张公公拿去买包茶叶喝。”张成看了看他，把银两揣在了兜里，笑了笑，眯缝着眼说道：“云大人，你怎么会在宇文将军的府上？”云定兴叹了一口气，说：“张公公，您是知道的，当初我的女儿云昭训嫁给了废太子杨勇，可是，那杨勇不争气，胡作非为，愣是作死了，我自然也跟着遭殃了。我现在已被除名配与少府，还希望张公公能在皇上的面前替你多多美言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