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惜没有……
屋内很安静,安静到连呼吸带动的风声也清晰可闻。
蜷缩在被子里的人,哭泣也是无声的,光是留下一串泪珠,便止住了所有未曾开口的伤痛。
陆辞言茫然地睁着眼,无神地凝望着虚空,呆滞,迟钝,像个等身大小的手办,漂亮却脆弱得惊人。
从江凛的角度看去,只看得到自己大腿边,鼓起一个团子,一动不动地像是颗巨大的汤圆。
他戳戳那颗团子。
团子没动。
再戳戳。
依旧没动。
再戳。
大团子收缩,变成一颗紧实,光滑,密闭性非常良好的团子。
这样的团子很劲道,一般需要经过老师傅带着技巧的手使劲揉搓,然而江凛一个新手,仅仅凭借一根手指,就获得了这么劲道光滑又弹牙的团子,怎么不算一种天赋呢?
而且!江师傅手巧,轻轻戳破团子外皮,里面还是夹心的!有馅料!
天赋异禀啊天赋异禀!
江凛握住陆辞言的手臂,硬生生把人拽出来,双手一环,禁锢在自己臂弯中。
此刻陆辞言已经烧得不清醒,半阖眼眸,看着江凛的目光晦暗,眸底神色看不清,却很乖地安安静静地被抱在怀里揉搓。
脖颈处靠着的额头发烫,整个人也发烫,像是抱着个小火炉,江凛不由得想到梦中的某场大雪,手指脚指被冻到发紫,脸也被风雪割出道道裂痕,如果有这样一个小火炉,肯定很暖和。
陆辞言吃了药之后很快睡着,保持着被紧锁的姿势,手指却不安地攥紧江凛的衣摆,别扭又拧巴,还很可怜。
灯光啪地消失,无声黑暗中,红光闪烁几下又熄灭。
-
“你不知道这份报告意味着什么……”
另一道声音淡淡反驳:“我知道。”
宽大的病床上,穿着病号服的人纤瘦得几乎看不清被子的起伏,乌黑发丝披散在脑后,露出光洁的面庞,可惜被病容掩盖,只余留股子浓厚的郁气,怎么也化不开。
针管扎进血管,冰冷的液体滴落得很慢很慢。
一句话落下后,他没有再开口。
凝重的气氛压得人心头发堵。
索卡斯几预开口,喉结滚了滚,只哑声问:“这么多年,你一直和我不亲近,是不是在怪我?”
“他说得对,是我没有保护好你,我……很抱歉。”
陆辞言愣了瞬,面上片刻空白,他摇摇头:quot不怪,如果不是你,我早死在实验室里了,没有今天这样的机会。quot
他顿了顿:“我应该谢谢你。”
“……”
索卡斯并没有回话,甚至不敢开口应承下这句轻飘飘,但实际上沉重到让人濒临崩溃的谢谢。
索卡斯应该承认,自己选择利用陆辞言的血液用于实验时,并不是没有半点儿私心。
江凛说得对,如果当初的他能够再强大一些,能够再坚定、更有勇气一些,现在的陆辞言或许会有所不同,至少不是现在这般……
良久,久到陆辞言快要在这次沉默中熟睡,他才呐呐道:“你究竟要做什么呢?”
陆辞言闭上眼帘,长睫扇了几下,又睁开:“老师,神谕的实验数据在终端共享,我知道你有这个权限。”
索卡斯因为这个称呼陷入久久沉默,胸腔中鼓动的心跳在减缓,直到坠落深渊。
他动了动肩膀,骨骼咔嚓咔嚓地响,他听到自己的声音。
“好。”
-
再次睁眼时,身侧已经冰凉,头顶温暖的白光并不刺眼,屋内除了自己外,已经没有其他人的气息。
走出门外,天地笼罩在一片黑暗中,远处稀稀落落几点惨淡的路灯,要死不活地发着光。
他的肩膀被拍了拍。
止戈靠在墙边,傻里傻气地冲他笑,见他从陆辞言房间里出来,并没有开口询问,也没有再次露出那种揶揄的眼神。
笑得很平和,总之不像那个傻里傻气又自大的止戈。
“饿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