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鹤宫正殿。此时,两队巡逻兵听到了这边的动静,都赶了过来,把高元保护了起来,同时,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。“抓活的,别让刺客跑了,本王倒要问问,是谁派他来的。”高元脸涨得通红,怒不可遏地说道。“诺!”手下众人答应道。也正是因为这句话救了侯君集一命。侯君集一看大门走不通,便转身从窗户跳了出去。他身法之快,快如鬼魅。“飞人!那是个飞人。”有巡逻兵喊道。渊盖苏文虽然武艺高强,但是,他身型高大,在轻功方面比侯君集可差远了。等他追到外面,侯君集已飞身上了宫殿的房顶。“着法宝,着法宝!”侯君集迅速地揭起数片琉璃瓦扔了下来。“哎哟,哎哟!疼死我了。”有好几名巡逻兵应声而倒。有的被砸中了胳膊,有的被砸中了大腿,还有的被砸中了脑袋头破血流。众人赶紧后撤。渊太祚把那两颗门牙捡了起来,装在口袋里。他来到了宫殿门外高元的近前,用手指着房顶上的侯君集说:“大王,你想留活口,可是那刺客十分狡猾,想抓住他势比登天,不如下令将他射杀就得了。”高元也没想到这么多人竟然抓不住一个侯君集,他四下里看了看,认为渊太祚说得有道理,于是,点了点头。渊太祚得到了国王的指示,喊了一声:“弓箭手准备!”那些巡逻兵把黑乎乎的箭头瞄准了侯君集,紧跟着渊太祚又喊了一声:“放箭!”刹那间,箭如雨下。再看侯君集,发出一声“嘿嘿”的怪笑声之后,已经不见了踪迹。那些巡逻兵都十分惶恐,害怕国王治他们的罪,跪在地上请罪。高元看了看他们,道:“该刺客功夫太高,不怪你们!”众巡逻兵仍然跪在那里不敢起来。“大王赦你们无罪,都起来吧,从此刻起,要加强警戒。”渊太祚说。“诺!”众巡逻兵答应了一声,起身离去。“东部大人,你的伤势怎么样?”高元关心地问道。“大王不用担心,老臣的这两颗牙原本也是蛀牙,就算不磕这么一下,早晚也是会掉的,掉了就掉了吧。”“请太医给你看看吧。”“一点小伤而已,不用了,”渊太祚顿了顿,“只是安鹤宫戒备森严,而那名刺客却能来去自如,由此可见,那名刺客功夫了得啊。”高元点了点头,道:“你说的有理,那么,你们认为这名刺客会是从哪里来的呢?”渊盖苏文说:“大王,不是我说句不该说的,这都是乙支文德招惹来的,如果不是因为他到大隋去刺探人家的情况,我想人家也不会派人到这里行刺大王的。因此,这笔账要算在乙支文德的头上,要治他的罪!”高元听了渊盖苏文的话,心想来了刺客,却要治乙支文德的罪,这恐怕有点说不过去,毕竟这刺客也不是乙支文德指使的,道:“渊盖苏文你护驾有功,本王赏你黄金百斤。”渊盖苏文道:“谢大王!不过,那名刺客已经偷听了你们的谈话,泄露了我方的机密,对于原定计划是不是要有所调整?”“此事回头再议吧,”高元说,“你且把你父亲搀扶回去,好生调养。”“诺!”“大王早点休息,老臣告辞了。”渊太祚施礼道,然后,离开了。等到他们父子走了之后,高元才发现自己的内衫已经尽湿,回想起自己刚才被那名刺客追得绕柱而逃的情形,也是心有余悸。他迈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魏王后的寝宫。魏王后见他气色不正,赶紧迎了上去,把他的外衣脱了,问道:“你的袍袖怎么烂了?”“别提了。”高元叹了一口气,便把遇刺的经过对她讲述了一遍。魏王后听了,也是心惊肉跳:“照你这么说,此人武艺极高,咱们这宫中也不安全了。”“是啊,不过,你不用太担心,本王已命人加强了警戒。”魏王后忧心忡忡地说道:“大隋朝兵多将广,能人辈出,恐怕像他这样的高人也不在少数。如果你当初按时向隋朝进贡,态度谦恭一点的话,恐怕也不会有今日之祸。你又何必派使者到东突厥去活动呢?结果被隋炀帝发现了,惹恼了隋炀帝,因此,要发兵来攻打咱们。”高元却摇了摇头道:“你说错了,事情并非像你所说的那么简单,有那么一句话,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,隋朝侵略我们乃是国策。隋炀帝想效仿汉武帝,征服四方,即使我们按时进贡,他也还会找出别的理由来攻打我们的。”“是这样吗?”“是啊,这些军国大事,你就不要太操心了。咱们的宝贝女儿静思回来了,有没有和你说什么?她完成任务了吗?有没有杀掉秦琼?”魏王后双眉紧蹙,道:“没有,非但如此,她还和我说她爱上了一个人?”高元听了这话,却笑了,道:“哦?看来咱们的女儿已经长大了,那么,她爱上谁了?”“她和臣妾说她喜欢上了罗成。”“谁?”“隋朝北平王罗艺之子,秦琼的表弟,罗成罗公然。”高元顿时把脸沉下来了,道:“这孩子真是乱弹琴!罗成杀了我们四大高手,而且他和程咬金联手劫了契丹送给我们的五千匹良马,正是我们的死对头。我们高句丽的年轻俊杰那么多,难道静思都看不上吗?何必非得喜欢罗成呢?不行,这事儿,本王绝不能同意。”“其中的利害,臣妾已经和她说了,可是,她脾气很倔,不听呀。”
“这孩子都是你惯的,现在长大了,想改变她的性格已经是不可能了。”高元埋怨道。“明明是你宠着她,要什么给什么,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,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搬梯子去摘,到头来却怪在了我的头上。”魏王后委屈地哭了起来。其实,魏王后之所以会哭,另一个原因是渊盖苏文非礼了她,但是,她为了顾全大局,没把这件事告诉高元。高元见她哭了,也是慌了,连忙说道:“王后,你快别哭了。这么多年以来,你跟着本王吃了很多的苦,挺不容易的。只是最近本王的事太多了,心情繁乱,已经没了耐心。”魏王后啜泣道:“臣妾也理解你肩头上的压力很大,但是,臣妾乃是一女流之辈,手无缚鸡之力,也帮不了你什么忙。总之,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,冷静地思考,采用政治、军事等手段,对抗隋朝。另外,我们内部也要团结啊。”“怎么,你发现什么不好的苗头了吗?”“难道你没有察觉到渊太祚和渊盖苏文父子对乙支文德有所不满吗?”高元沉思道:“本王已经封渊太祚为东部大人,大对卢,手握兵权,他们父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?”魏王后面露忧色,道:“兵权不可轻易交于他人,一旦你把兵权交出去,那么,再想收回可就不那么容易了,渊太祚和渊盖苏文父子能可靠吗?万一他们有了别的心思,那怎么能得了啊?”高元站起身来,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,无奈地说道:“并非本王想把兵权交给他人,但是,如今隋朝的大军即将压境,吾弟宝藏王高宝藏是个窝囊废,荣留王高建武还算得上英明神武。可是,他却说什么已经看破红尘,到广法寺出家当和尚去了,不问世事,你说,本王不把兵权交给渊太祚和渊盖苏文父子又能交给谁呢?”“你说的也是,但是,你要小心,我总觉得他们父子不是善茬。早晚有一天可能会对咱们不利,你要提防着点儿。”“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了,他们父子对本王还是比较忠诚的,尤其是渊盖苏文刚才还救了本王一命。他是我们高句丽第一武士,我不用他又能用谁呢?”“可是他……。”魏王后还想继续往下说,却被高元一挥手打断了她的话:“不要再说了,女子不要干涉军国大事,该怎么做,本王心中有数。时辰已经不早了,咱们休息吧。”魏王后却说:“大王,今天臣妾已经乏了,改日再服侍你休息,可以吗?”高元听了也是一怔,道:“怎么,你今天又累了?咱们俩已经有很久没在一起休息了啊。”魏王后脸上一红:“大王的记性可真好呀,记得这样清楚。并非臣妾不愿侍奉大王,只是……。”高元打断了她的话,道:“你不用再往下说了,你先休息吧,本王走了。”高元说完转身离去了。魏王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早上。广法寺。太学博士李文真带着礼物来到了寺院的门前。接待他的乃是法定大师,所谓出家人不爱财,越多越好。“李博士真是客气,又让你破费了。”法定说着,把礼物照单全收了。“区区薄礼算不得什么,”李文真施礼道,“了缘大师在吗?”法定双手合十道:“在的,他正在和住持昙征谈话,请到大殿奉茶。”“好的,多谢了。”法定把李文真请到大殿,二人落座之后,有小沙弥奉茶。“李博士,今日到此有什么事吗?”李文真放下茶碗,道:“我今日前来,一是拜访了缘大师,二是来传达国王的旨意。”“哦,请问国王有什么旨意呢?”法定问道。“如今,我们高句丽面临着亡国灭种的危险,全国上下所有人都要团结起来为国出力。国王的意思是让贵寺以宣扬佛法为名派人出使倭奴国,和倭奴国达成一致协议,共同对抗隋朝。”法定顿时明白了,道:“原来如此,此事,回头我一定向住持昙征转达。”“贵寺在我们高句丽地位尊贵,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。他不但是百姓供奉佛祖的地方,也是朝廷所倚仗的力量,你与昙征住持不但是得道的高僧,也是国王所倚重的人,国家兴亡匹夫有责,希望你们不要推辞。”法定道:“请李博士放心,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,一定不会推却责任的。”两个人一边喝茶,一边聊天。佛堂里。只见昙征双腿盘于一蒲团之上,双目微闭,面带慈祥,他身材胖大,年事已高,雪白的胡须飘洒于胸前。不过,他精神矍铄,齿白唇红。了缘侍立在一旁,双掌合十道:“住持,为何我一心诵经,最近,却心烦意乱,静不下心来?”昙征睁开双眼,放出两道寒光,道:“你虽然法号为了缘,可是你尘缘未了,你心中欲望太多,如何能一心向佛?这不过是自欺人罢了。”“不,住持,我的心对于佛祖是虔诚的。”了缘急于辩解道。昙征微微一笑道:“如果你真的一心向佛,佛祖是能感受到的,你又何必解释呢?”“住持,我……。”“算了,你不要欺骗老衲了,高建武,你心中仍然贪恋女色,你把你心中的那个她真的忘了吗?”“这——。”了缘脸上一红。“没做到吧?如果是那样的话,为何要把高静思收为徒儿,留在自己的身边?你心里没有权力的欲望了吗?我看不是吧,你时时刻刻关心朝中的一举一动。你以为这些老衲不知道吗?别的不说,太学博士李文真就是修撰高句丽国史《留记》的那位,经常来拜访你,和你保持着密切的联系,如果你不是关心着朝政,又何必如此?尘缘了还是没了,不是你起一个法号就行了的,是要看你实际行动的。”“住持,我的心里真的没有权力的欲望,我再也不想涉及朝廷中的权力争夺。”“你要明白一个道理,有很多事,都是身不由己的,你的身份决定了你和普通人不一样,你是国王高元的同父异母的弟弟。有了这一层关系,你想置身事外,那是不可能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