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程找到裴行俨之后,笑着说:“我可要向你道喜呀。”裴行俨听了之后,确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,问道:“我喜从何来呀?”“一是,你此次顺利地完成了皇上交给你的任务,将来皇上必定要嘉奖于你,这是第一喜;二是,那王姑娘端庄贤淑,美丽大方,知书达理,与你正是天生的一对,地造的一双,这是第二喜。”谁知裴行俨听了之后,把头摇了摇,连忙说道:“这事儿,肯定是不成的,你就别瞎掺和了。”“这怎么能叫瞎掺和呢?此事正是一桩好姻缘。你和我说实话,你心里喜欢王姑娘吗?”“我也说不上来,不过,对她的印象还好吧。”“那不就结了,男大当婚,女大当嫁,你终究是要娶媳妇儿的,何况这王姑娘对你一见钟情,一往情深。”“那可不行,儿女的婚姻大事当由父母做主,我岂敢自己自作主张?”“你就先说你自己同不同意,只要你同意,岳父岳母那边我去和他们说。”“我——。”裴形俨脸上一红,未置可否。“要知道你到江都来,并非出自你的本心,王世充必定会对你有所防备。可是,你若娶了他的侄女,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,那你可就成了他的心腹之人。他定会把很多重要的、机密的事情都交给你去办,用不了多久,你便会在江都扎下根来。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,你有了这个身份,江都的那些官员都得给你面子。”裴行俨听了之后,想了想,觉得老程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。“另外,人们常说,人无远虑,必有近忧,我和你说,王薄、孟让他们此次造反,只是刚刚开了一个头,这就好比当初的陈胜、吴广起义一样。虽然他们没有取得成功,但是,后来,刘邦和项羽却把秦朝给推翻了。又经过了四年的楚汉战争,最终,刘邦打败了项羽,建立了西汉王朝。如今的隋朝也是一样的,隋炀帝对内横征暴敛,大兴土木,修建洛阳城、显仁宫和西苑,修筑长城,开凿大运河等,动辄动用数百万民工,百姓已经不堪重负,民不聊生;对外,又穷兵黩武,连年征战,始终没有停过。我听说因为上次高句丽使者高峰和西突厥泥撅处罗可汗密谈过,隋炀帝一直耿耿于怀。听说,最近,那高峰又去了东突厥。隋炀帝又要去巡游东突厥,搞不好他还要征伐高句丽,这样长途跋涉,劳民伤财,天下的百姓还有日子过吗?我感觉百姓揭竿而起,起来造反,将是一种燎原之势。因此,你此次能够留在江都,远离了大兴和洛阳那是非之地,从另一个角度来说,也是好事。希望你能够开创出一片新的天地。”“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?难道你是想让我造反吗?”“我倒不是那个意思,我知道你和岳父大人都是忠臣,我是让你有所准备,万一将来天下大乱了,我们何以立足啊?”其实,裴行俨的心中也不赞成隋炀帝那样急功近利,好大喜功!比如说开凿大运河,确实是一件功在当代,利在千秋的好事,但是,做事情要量力而行啊。大隋朝刚刚建立不久,这样频繁动用大批民工,使得百姓不得休养生息。赋税徭役越来越重,百姓已不堪重荷。他也预感到隋朝的内部开始动荡不安了起来,各种不稳定的因素和苗头逐渐显现了出来。想当初秦朝以一国之力统一了六国,那是何等的强大?然而,却二世而亡,只有十五年的光景。难道说大隋朝要步秦朝的后尘吗?今天程咬金提到了这个问题,让他不得不深入思考。“那你的意思是我当答应这门亲事?”裴行俨问道。“那是自然。”老程说。恰巧此时,程咬银和单雄信也来了,他们二人听说了之后,也表示赞成。程咬银说:“千里姻缘一线牵,怎么那么巧?王姑娘就住在你的隔壁,由此可见,此乃天意。天予不取,反受其咎。你一旦做了王世充的侄女婿,那么,你很快便会成为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的江都头领,等你积聚了实力之后,将来何去何从,那就是你自己说了算了。”单雄信也说:“是啊,这么好的姑娘,打着灯笼都找不着,怎么能不要呢?”“可是,我觉得王世充这个人不像是什么好人。”裴行俨坦白地说。“在世这个世界上,没有永远的敌人,也没有永远的朋友,只有永远的利益。谁是好人,谁是坏人,大家都在各自为自己的利益着想罢了。”单雄信也说:“刚才程咬银已经说了,当你有了自己的实力之后,那王世充也管不了你。”老程一乐说:“大舅哥儿,咱们可是一家人,我还能害你吗?你就别再磨蹭了,趁热打铁,和我一起到王姑娘的房间去,把这件事给定下来。”在老程的再三催促之下,裴行俨半推半就,跟着他来到了王兰玉的房间。王兰玉一看,裴行俨果然来了,心中自然是喜不自胜,脸上也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。王兰玉命人重新摆上一桌酒席,三个人分宾主落座。老程清了清嗓音,说道:“王姑娘,刚刚你拜托我的事,我回去之后,便找到了裴行俨,把这件事和他说了,现在我把他带过来了,有些话我们就当面讲清楚。”裴行俨是一脸的不自在。王兰玉一笑,说:“程先锋,我想你已经把我的心意转达到了吧?可是,我看某人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。”
老程的脚在桌子“啊,王姑娘,承蒙你的错爱,今日,既然程咬金愿意出来说和我们之间的亲事,那么,一切但凭程咬金说了算。”裴行俨不好意思地说道。王兰玉听裴行俨亲口说出了这样的话,心中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,同时,她心里也很佩服老程,果然有两下子,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,裴行俨那么倔强,之前是一百二十个不答应,现在居然点头同意了。老程哈哈一笑,说:“依我看,咱们现在就把这件事给定下来吧,你们互相交换个信物吧。裴行俨,你身上可有什么信物?”裴行俨在身上摸了半天,除了一把随身携带的短剑之外,再没有别的东西了。于是,他便把那短剑解下,放在了桌上。短剑插在鞘中,剑身和剑鞘都十分精致,上面来回扫了数十遍的金水,闪闪发光。王兰玉一看,是一把剑,心头也是一震。因为她听说,当初项羽和虞姬见面之时,项羽就是送了一把短剑给虞姬,作为定情之物。后来,项羽在垓下中了韩信的十面埋伏之计,兵败如山倒,虞姬便用那把短剑自刎身亡。所以说,剑乃凶器,主大不吉,怎么能用作定情之物呢?可是,裴行俨已经把剑放在了桌上,难道说自己能不要吗?老程何等聪明,他察言观色,已经看出了王兰玉的意思。他哈哈一笑,打马虎眼说:“王姑娘,由于来得匆忙,裴行俨身上也没有其他的物品可以用作定情之物。可以看得出,这把剑还是很贵重的。定情之物,不过是个念想,是个意思,希望王姑娘不要多想,我想只要你们两个人情投意合,谁也拆散不开你们。”王兰玉听了之后,觉得老程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,便欣然把那把剑收下了。同时,她取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,把盒子打开一看,里面是一只玉镯。这只玉镯做工精细,晶莹剔透,散发着淡绿色的光芒,可以看得出是一块极品美玉,不说价值连城也差不多少。两个人交换了定情之物之后,在感情上便又更亲近了一步。老程一笑说:“我给二位道喜,这件事咱们就算是定下了。将来,即便是山崩地裂,六月降雪,此情永不移。我希望从此以后,你们二人永结同心,同舟共济,心心相印。”那王兰玉脉脉含情地看着裴行俨,眼里尽是柔情。老程说:“王姑娘,可是,你叔叔是要把你介绍给裴爽的,现在你忤逆了他的意思,他若追究起来,又该怎么办呢?”王兰玉一听,眼神坚定地说:“这不用你们操心,明天早上我去和他说。”“那就好,你叔叔一直很疼爱你,只是这件事他做得不太地道,你在和他说的时候,一定要委婉一点,尽量不要和他发生正面冲突。”老程说。“我知道,我是我自己的,我自己的婚姻,当由我自己做主,他们谁也管不了我。”王兰玉说。老程一听,暗挑大指称赞,心想这姑娘可不是等闲之辈,这裴行俨娶了这么一个好姑娘做妻子,命运也还不错呀。裴行俨看在眼里,其实心里也挺高兴的,他对王兰玉姑娘本人也很满意,只是他是个忠臣孝子,受儒家思想禁锢得有些呆板了些。如果程咬金能够说服他的爹娘接受王兰玉,他也是求之不得。第二天早上,王兰玉起床之后,梳洗打扮了一番,去给他叔叔王世充请安。“叔叔,孩儿给您老人家请安了。”王兰玉说道。“哦,兰玉啊,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。”王世充在仆人的侍奉下,正在喝茶。长子王玄应,次子王玄恕,侍立在侧。恰巧此时,张童仁回来了,他小声地把出使洛阳的经过向王世充汇报了一遍,然后,把虞世基写的信,递给了王世充。王世充打开书信一看,明白了,他说:“知道了,你辛苦了,先领赏去吧。”“是。”张童仁答应了一声,转身出去了。王世充看了侄女一眼,开门进山地问道:“兰玉呀,上次你和裴爽见面之后,这门亲事你考虑好了没有,何时能定下呀?”“叔叔,我今天来,一是给您老人家请安,二是向您表明我的态度。”“那你是什么态度呢?”“回叔叔的话,这门亲事,我不能答应。”王兰玉斩钉截铁地说道。王世充一听,也是大吃了一惊,问道:“哦?那是为什么呢?”“我已经有心上人了,并且已经和他定下了终身大事,我一个姑娘怎么能嫁给两个男人呢?”“你已经和别人定下了终身大事,这事我怎么不知道?你说的那个人又是谁?”王世充说到这里,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水。“他并非旁人,正是裴行俨。”王世充听到这里“噗”的一声,把一口茶喷洒在了地上,差点惊掉了下巴。“什么,裴行俨?他不是刚到江都吗?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?”“就在他进入江都城的那天晚上,我们俩便见上了面,我们俩是一见钟情,并且,请出程咬金给我们保媒,已经交换了定情信物,私自定下终身。”谁知王世充一听这话,当即发火了,怒道:“你们真是乱弹琴,儿女婚姻之事当由父母做主,虽然,我不是你的父亲,但是,我是你亲叔叔,从小你就是在我们家长大的,由我和你的婶婶把你抚养成人,你就等于是我的闺女,是一样的。你竟然敢不听话,不服从我的安排,私自与裴行俨结亲,你可知道这样得罪了裴蕴,那将会是什么后果?难道你希望我们王家被满门抄斩吗?”王兰玉一听,柳眉倒竖,杏眼圆翻,当即把裴行俨给她的那把宝剑拔了出来。王世充大吃了一惊,吓得向后直躲,问道:“兰玉,你想干什么?”只见王兰玉把宝剑的剑尖对准自己的咽喉,说道:“叔叔,你不要逼我,如果你一定要逼我的话,我现在就死在你的面前。”王世充心想,如果把王兰玉给逼死了,无法向哥哥王世恽交代,于是他大声地对两个儿子说道:“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,赶快把你妹妹手中的宝剑给夺下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