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章 铜雀弓,宇文家这是一座二十步见方的小院。院中一条青石板路,两侧种着菜。东西北三面,各有一间大屋。北面大屋,烛火通明,在窗户上照出几个黑漆漆的人影。成瞎子悄无声息的在南墙外探头,手握刀柄,白眼“扫视”院中,又缓缓缩回头去。很快,他的身影改在没人住的东屋顶上冒出来。脚步比猫还要轻的翻过屋脊,轻轻一纵,在地面滚过,浑然无声。他左侧配刀,这一滚还是以右侧倾斜,翻滚出去,卸力之后,人正好猫在了北面大屋的窗户下。“……文家酒楼,毕竟人多,白天客人繁忙不说,晚上还有不少住户。就我们三个,想顺利杀掉目标,不是件简单的事情。”“这人总该有外出的时候吧,我们再观察观察,找个落单的时候下手。”“嘿!要我说,哪用得着那么小心,以有心算无心,就算是在闹市上,我们也能动手。还记得那回在川蜀杀一个县令吗趁灯节的时候,咱们从他身边路过,就那么一擦肩,命就夺了,等他妻儿随从发现不对,咱们早就混在人群中不见了。哈哈,那个小女娃的哭声,那种闹市里,只有咱们抽身的感觉,比后来家里给的奖赏更让我舒坦。”“你收敛一些,那回只有咱们三个出手,这回听说,过来的人可不少,要是等将来会合,发现你有什么容易暴露的地方,上边的处罚可不会容情。”成瞎子坏了的眼珠,平时并不转动。今天听着这些话,他眼皮却是半开着,眼球转来转去。一股杀气光泽,在他转动的眼珠里被敛住,隐而未发。他捏起墙根处的一块小石头,往上一丢。小石头落在北面大屋顶端,跟瓦片碰撞。“谁!”屋中三人,全是彪悍的青壮,身上穿着粗布衣服,手背和脸上那种饱满的色泽,可见体质很好。屋顶的声音,让他们瞬间动作起来。一人吹灭灯火。一人已经腾空,左臂抱住房梁,右手短枪,直刺出声的位置。还有一人,突然破门而出,要从院中视角,观察外面的情况。就在他破门的同时,成瞎子破窗而入。吹灯那个人,只觉眼前一。桌子对面多出一个人,自己的手,已被那人扣住。咔!!成瞎子手上一折一抖,吹灯者手腕脱臼,整条手臂猛地拉了一下,手肘肩头也全脱臼。但还不等他惨叫出声。成瞎子的手又往前一送。这一扭一送,让脱臼的关节重新相撞,但全是错位的相撞。瞬间的剧痛,比单纯脱臼超出数倍。吹灯者眼球一翻白,惨叫声没发出来,已经痛到晕死过去。腾空那人看出不对,左手一变,从抱着房梁,改成推击房梁,身体加速下扑。嘭!!!连人带枪,这下坠一刺,把那张桌子冲了个粉碎,油灯也破裂。枪头却没有刺中目标。成瞎子的身影,在他视野中突然一矮,消失不见。如果有旁观者,就会看到,成瞎子这一刻的行动轨迹,像是一条突兀甩尾的蟒蛇。他身体那一矮,顺势转了大半圈,人已经到了持枪者侧面,刀鞘尾端,正好戳在持枪者脖子上。持枪者脖子一歪,身体侧撞向地面,没了声息。门外那人刚发现不对,回身进门。这个人身手最矫健,力量也很足,刚才破门那一下,浑身都裹动了一层气流。这下他一进门,右手上的护腕就微微一亮。兵魂,催风!能够在兵主动作时,带起一阵同向的气流。出拳时,三尺之内风压迷眼。风是世上最常见,最容易被无形之力影响的事物。不少兵魂发挥出来的效果,都跟风有关。这个人出拳的时候,捏的手势也比较怪,食指骨节,格外向前突出,手指间有些缝隙。一出拳,仿佛在空气里穿刺出一声雀鸣。不是一般的麻雀叫声,而是那种大山雀的叫声。带一点尖锐,又很短促。雀鸣风压,几乎同时抵达,压在成瞎子头脸之上。成瞎子终于拔刀,左手拿鞘,右手反握刀柄,瞬间一拔。这个动作,流畅无比。刀柄自下而上,先撞到了出拳者的护腕上,顶开这条手臂。刀刃随即破开风压,在出拳者胸腹间,留下一道倾斜伤口。噌!!!刀出鞘的声音传到耳中,出拳者只觉得自己的力气,随着胸口一冷,全部消失。扑通!他浑身发冷,两脚发软跪地,屁股坐在脚上,惊恐的仰着头。除了胸腹伤口在出血,他右手的护腕里,也淌下一股鲜血。这个人用刀柄撞护腕的那一下,力道竟然能透过他的护腕,撞破皮肉,震裂腕骨。就好像他的护腕,有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弱点,被刀柄正好击中。成瞎子把刀刃横在他脖子前面。
“说!宇文家上面给了你们多少悬赏,竟然能让你们追到南诏来杀我”成瞎子冷冷的说道,“还不止你们三个是吧,一共有多少人”出拳者不知自己有没有被伤到内脏,但至少应该没有伤到心肺,心中掠过一抹侥幸,愈发怕死。“我、我……”他交代道,“我们不是来杀你的,误会,这是个误会啊,我们根本不认识你。”成瞎子刀刃进了一分:“还想骗我吗你们刚才还在说文家酒楼!”出拳者险些热泪盈眶。“真不是你啊。”他叫苦道,“我们只是要杀文家酒楼的那个老板娘。”成瞎子的眼皮,陡然完全张开,白眼珠,黑瞳孔,死盯着这个人。“杀她!”成瞎子杀气暴涨,比之前更浓,差点一失手,就把这人的头抹了下来。“为什么要杀她”出拳者支吾道:“这个,我也不知道了,上面就是这么交代的,可能因为她是个名人吧……”门外传来一个声音。“唉,这理由也太狗屁了。”成瞎子豁然扭头,杀气一放即收,定了定神:“你怎么来了”楚天舒迈步进来。“我看你心神不宁的,估计要出什么事,跟过来看看。”楚天舒环顾屋内,笑道,“看来要出事的不是你,是他们啊。”成瞎子皱眉:“你不是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,怎么还这么多事”“难道性命双修的人,还背不下我说的那些东西吗”“哈!”楚天舒歪头,发出疑惑的声音,“老兄,我是先想跟你交个朋友,然后想着,能不能从朋友那里搞本秘籍。”“这顺序很重要,可别搞错了。”成瞎子嘴角动了动,不置可否,扭头继续逼问那个人。“说,真正的原因是什么”那人只道:“我真不知道啊。”楚天舒走上前,直接往他头顶扎了一针。一般针灸的时候,在人头顶扎针,细针会沿着皮肉之间走动。就算是一根长针,也不会扎进颅骨里面。只有楚天舒想杀人的时候,才会发力透骨直射。不过他现在这一针,又有不同。不是为了杀人,可针头也微微触及颅骨。楚天舒松开银针,捏着个手势,念了一声真言。“临!”那根银针,似乎被他的声音所感,自行震荡起来,嗡嗡轻响。出拳者只觉得自己脑子发麻,眼神变得浑浑噩噩,嘴巴张着不知道闭,嘴角流下了一点口水。“杀文家酒楼的老板娘,真正原因是什么”楚天舒又问了一遍。出拳者这次回答很简洁:“不知道,可能因为她有名。”楚天舒面露疑色:“那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是杀手组织吗总该有个雇主吧”出拳者道:“我们是宇文家的人,别的不知道。”“看来,他是真不知道。”成瞎子一刀抹了他的脖子,转身去给另外两个人补刀。楚天舒在旁边思索着:“你本来是准备离开酒楼了吧,是误以为麻烦为你而来”“我、跟宇文家,有些旧怨,当年实在是看不过眼,杀了他们家一个草菅人命,强辱民女的畜生。”成瞎子闻言,怔然良久才开口,月透过门窗,照得他身形落寞,“可是,为了我那次冲动,我所爱的……琴娘,也在被我安排先走的时候,受宇文家拦阻,被宇文家的弓箭射杀。”“我是瞎了,但我的听风变得更锐,能听到力的运转。”“终我一生,绝不会忘记宇文家的《铜雀弓》熬力法。”宇文家有一位先祖宇文泰,是西魏的实际掌权者,北周的奠基之人。曾经他在跟东魏交战,乱军从中,兵凶之时,引弓直射,一箭射落东魏帅旗上的铜雀。宇文麾下军心大振,绝处逢生。后人为了纪念此事,将铜雀纹雕在宝弓之上,更是整理出多种打熬气力的法门,借弓马练力,称之为《铜雀弓》。刚才那个人,看似出拳,其实用的也是弓箭之术。成瞎子白天在外面,无意中察觉他们三个身上修炼《铜雀弓》的特征,还以为是为了当年那个宇文公子,来找瞎子报仇的。“原来是这样。”楚天舒说道,“但他们既然是冲文静娘子来的,你还走得成吗”成瞎子甩掉刀上血迹,劲力过处,刀上滴血不染。“文静家里,已经两三代都在南诏,宇文家虽然势力浑厚,族人众多,但终究还都在大唐境内,他们怎么会有仇怨”成瞎子吐出疑思,收刀回鞘,沉默了一会儿。“楚郎中,你比较会说话,你帮我问问她吧”楚天舒瞪大了眼睛,指了指自己。“我老兄,你认真的吗”成瞎子说道:“你帮我问一声,赊的那个账,就免了。”楚天舒简直不可思议了。“你这么大一个人,就杵在这儿,你们两情相悦,然后……”“你让我去问”他忽然有点怀疑,那位琴娘和文静娘子的眼光了。这二位是有恋物癖,特别喜欢死脑筋的木头吗